笔趣阁 > 穿越小说 > 首辅夫人又败家了 > 第89章 第89章难哄
    楼君炎微微点头,眸光异常笃定。
    等陆燕尔安静了下来,老大夫才突然开口说道:“少夫人,医者无男女之分,还请少夫人等会儿如实说出你的感受。”
    说完,便伸出两指按压在她腹部上,微微用力。
    老大夫问:“可疼?”
    陆燕尔抽泣着摇头:“不疼。”
    “左边呢?”
    “不疼。”
    “右边呢?”
    “也不疼。”
    陆燕尔不知老大夫此举是何意,但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希冀,她肚子并未有任何痛感,是否代表着孩子依旧康在?
    可老大夫眉头依旧紧皱,面色异常凝重,甚至带着几分歉疚,本就是五十余岁的老者,却忽然对着陆燕尔躬身行了个大礼。
    陆燕尔一下子呆住:“你这是做甚?”
    老大夫缓缓起身,脸色不自然地看向陆燕尔:“少夫人,老朽可能要向你说一声抱歉…… ”
    轰。
    陆燕尔脑中登时一片空白,只觉得心瞬间空了。
    她……小产了。
    孩子,没了。
    她想不明白,自己好吃好喝好生养着,生怕摔着磕着,孩子怎么就没了。
    怎么可以没了。
    像是再无任何可支撑的力量,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楼君炎怀里,曾经灿若星辰的明眸也失去了全部的色彩,骤然间变得呆滞无神。
    她瞪眼看着前方,也不知在看什么,瞳孔急剧放大,整个人像是被谁抽去了三魂七魄,瞬间失去了灵魂,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。
    “陆燕尔!”
    耳畔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,悲切而惊恐,可她完全听不见,就像是呆了傻了痴了,仿若世上任何声音都无法入她耳入她心。
    “陆燕尔,说话。”
    楼君炎赤红着眼眸,疯狂地摇晃着她的身子,可她就像只易碎的蝴蝶任他如何颠簸再也无法展翅而飞,再无生机盎然。
    只有死寂,只有悲怆。
    楼君炎抬手捂着胸口,只觉得靠近心脏的地方一阵阵绞痛,她难受,他亦是跟她感同身受,甚至更痛。
    众人不期料失去孩子对陆燕尔的打击如此沉重,皆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。
    晚晴和冬梅急的直掉泪,却是无计可施。
    少夫人那样子分明像是成了活死人。
    老大夫懵了懵,他治病救人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,也见过太多妇人因流产而悲痛,可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。
    自己话都还没说完,人就已然悲鸣的欲昏死过去。
    老大夫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,快准狠地扎入陆燕尔手背,大声喝道:“少夫人,你并非小产!”
    一言落,四下静。
    楼君炎震惊地看向老大夫,眸色骤然幽深似寒潭,咬牙切齿道:“没有小产,那你刚才是何意?”
    老大夫蠕动了两下唇,叹了口气,似欲言又止。
    忽然,一道微弱的声音低低响起,“我没有小产,孩子还在,是吗?”
    陆燕尔缓缓转动眼珠,满含期盼地望向老大夫,眸底似有了丝鲜活的色彩。
    老大夫扭过头不忍看她,顿了顿,才道:“少夫人并非小产,倒像是来了葵水。”
    “葵水?“陆燕尔陡然瞪大了眼眸,满是不可思议。
    同样震惊地还有楼君炎,饶是他素日反应敏捷,可却依旧未能理解大夫字面中的意思。
    “说来惭愧,老朽还是第一次碰到少夫人如此诡异的脉象,早在初次诊断时,老朽便察觉少夫人的脉象不同于普通怀孕妇人的脉象,是以才慎之又慎地诊断多次,最后才敢断定是喜脉。
    后来,数次上门,老朽亦是非常仔细,但依旧没什么异常。
    可这次少夫人的脉象却显示的是…… 未曾怀孕,你这三个月都未曾来葵水,加之脉象与喜脉无异便扰乱了老朽的判断,才会出现误诊。”
    老大夫羞愧万分,居然闹出这般笑话,可以他几十年的经验,应该不至于出错才对。
    陆燕尔仍是不甚明白:“你是什么意思啊?”
    “老朽的意思是,少夫人从未怀孕,前面三个月只是出现了假孕的表象!”老大夫回道,“至于为何会出现假孕这种现象,可能是少夫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特别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,身子就会不自觉呈现出这种蒙蔽人的假象。当然,老朽觉得最可能的一个原因是,少夫人的身体或许本来就有异常,但依老朽的医术目前瞧不出端倪。”
    陆燕尔的脉象是正常人的脉象,可里面却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别的东西。
    呆愣了半晌,陆燕尔总算是明白过来了。
    大夫的意思是,她从没怀过孕,肚子里从未有过孩子。
    “夫君。”
    陆燕尔抬眸,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珠,可怜兮兮地望了一眼楼君炎,“你没有下半辈子了。”
    话音刚落,便失去了知觉。
    整个楼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,楼君炎甚至迁怒于那名老大夫,痛斥:“庸医!庸医!”
    满怀期许的三个月,如今却落了空。对这个孩子怀有多大的希望,此刻就有多失望。
    当然,老大夫出现误诊,楼君炎自是不再相信他,一怒之下,结了诊金便将人轰了出去,转眼又将京城有名的大夫全都请了过来。
    结果,出现了另外的声音。
    陆燕尔确实是小产了。
    可这些大夫里也有一部分坚持认为陆燕尔是来了葵水,而非怀孕。
    两派争论的不可开交,谁也无法说服谁。
    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陆燕尔小不小产的问题,而是她究竟有没有怀孕的问题。
    实在没法子,楼君炎只好进宫向景昭帝求了几个御医,他们皆是御医院的佼佼者,可前些日子他们连陆太后的病情也没弄清楚,可想而知,陆燕尔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。
    同那些民间大夫一样分成了两派,一种认为陆燕尔小产,一种认为她没怀孕,此次出血只是女子葵水,但她月事不调,是以中间才会停了三月。
    直到五天后,陆燕尔身上完全干净,众医严肃诊治过后,方才统一了口径——
    陆燕尔先前确实是假孕!
    这乃古医学史上的特例,以前也曾有过妇人假孕的现象,但这种情况几乎很少出现,是以大夫一般都不会往这方面联想。
    搞得乌烟瘴气,陆燕尔怀孕一事就此不了了结。
    但已经闹得满城风雨,京城朝堂无不知道吏部尚书楼家的夫人假怀孕事件,其中不乏同情,也不乏嚼舌根子的。
    说什么楼尚书的夫人为了栓住夫君,想生孩子想得魔怔了,楼君炎如日中天,步步高升,岂是一个孩子便能拴住的,眼皮子浅薄的妇人才靠生孩子捆绑夫君的心。
    殊不知这些嫉妒的女人哪个不是暗中卯足了劲儿生,生闺女不算,还非得生下大胖小子给夫家传宗接代。
    明明深知没有子嗣的妇人很难在夫家落足,却以如此可笑的理由讽刺他人?
    而朝堂上也有人对楼君炎指指点点,但他本就憋着抑郁和怒火,正愁无处发泄,有个不怕死的非要拿陆燕尔假孕的事寻开心,二话不说,便被楼君炎踹下了石阶,将胳膊摔骨折了,偏生景昭帝还偏帮着楼君炎,说什么楼君炎刚经历‘丧子之痛’,心情难免悲痛,你只摔断了胳膊就不要与人家计较了。
    摔折胳膊的官员:“…… ”
    丧子之痛?楼君炎有得哪门子的儿子?
    这圣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,那些同楼君炎政见不合针锋相对的人,再也不敢肆意挑衅他。
    而此刻的陆燕尔正托着腮坐在窗边,望着外面日渐凋零的景色出神,心里空落落的,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,她未曾怀过孕,未曾有过孩子,这三个月以来的激动与喜悦仿若只是做了一场美梦。
    梦醒了,也幻灭了。
    “少夫人,你多少喝点汤水,这样下去饿坏了身子,可如何是好?”
    晚晴端着碗香菇鸡汤走过来,一脸担忧地望着陆燕尔,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,平日遇到再不高兴的事,可她绝计不会让自己饿肚子。
    这次却是食不下咽,三两口便打发掉一顿主食,中途又不吃任何零嘴。
    “不好喝,没胃口。”陆燕尔头也未回,颇为任性的口吻,却让晚晴觉得莫名酸涩。
    少夫人是真的很伤心、很难过。
    “少夫人…… ”
    晚晴欲再劝,却不知柳姝娘何时过来了,一把接过晚晴手里的汤碗,问道:”她还是没吃多少?”
    “嗯,身子都消瘦了不少。”晚晴红着眼眶点头。
    柳姝娘蹙了蹙眉头:“你先下去,我看看能否劝她喝点汤汤水水。”
    “奴婢谢过柳大娘子。”晚晴屈身退了下去。
    柳姝娘抬眸看一眼略显清瘦的陆燕尔,微微叹了口气,而后嘴角扬起一抹温浅的笑:“燕尔,这可就是你的不对,做甚要钻那牛角尖?你既未曾有过,又谈何失去?”
    “未曾有过,谈何失去?”
    陆燕尔低声呢喃,忽地扭头看向柳姝娘,手下意识地落在平坦的腹部上,“可是,感觉是那么的真实,我觉得他一直都在呀,怎么会没有?而且,我还特别容易饿,都说怀了孕的妇人会比较容易饿,我比她们更饿,我还泛酸呕吐…… ”
    “你饿并非因为你怀孕,而是你的饭量本就减少了,自然容易饿。至于泛酸呕吐,并非只有怀孕才会出现这种症状。”柳姝娘坐在她身侧,笑着解释道。
    “可大夫说我是喜脉。”陆燕尔表情异常诅丧,执拗地做着最后的挣扎。
    “误诊!”
    只两个字便彻底毁灭了陆燕尔全部的希冀,眸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。
    “可他们都是名医啊,医术精湛,药到病除,为何连诊个小小的喜脉都会出错?”
    陆燕尔只感自己很衰,怀没怀孕,小产与否,都能让这些自喻医术高明的人争执良久,都未曾得出定论,直到她葵水干净,他们才有了论断。
    若没有这般起伏跌落,她也不至如此神伤?
    “即使是肉白骨活死人的神医,也有救不了的人,治不了的病,更会一个手抖就下错针医死人,是人便会犯错,你纠结大夫误诊一事毫无意义。”
    柳姝娘舀了一勺鸡汤,伸至陆燕尔唇边,“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,你如此年轻,再要个孩子便是,若是为此拖坏了身子,你倒是真可能两三年都要不成孩子了。”
    “再怀一个?”陆燕尔目光茫然。
    “不是再,而是怀第一个。”柳姝娘眨了眨眼,“可前提的是,你的身子得适合孕育子嗣,之所以出现这种假孕的迹象,很可能就是你身子出了某些问题,你不趁机调养好,若下一次再空欢喜一场,你岂非扯条白绫当个吊死鬼?”
    陆燕尔自动忽略最后的一句吊死鬼,呆呆地问道:“调养好了,孩子就会回来了吗?”
    “对。”
    虽意难平,可陆燕尔也知道好歹,她肯定会和楼君炎再要小孩的,若真拖垮了身子,可就真得不偿失了。
    柳姝娘再要喂她喝鸡汤时,没好意思真让人家喂,便自己端过碗,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。
    柳姝娘抿了抿唇,静静地看着陆燕尔喝汤。
    陆燕尔喝完了,抬头不经意瞥见柳姝娘的手腕,衣袖微卷,隐约露出皓白肌肤上一道结疤的痕迹,忽地伸手撩起她的袖口,惊讶道:“姐姐何时受的伤?”
    柳姝娘一愣,随即放下袖口,遮住那道丑陋的疤痕:“还不是我那糟心的前婆母,我不愿意留在蜀地,她就拿鞭子抽了我几鞭子,想逼我就范,可我这人吃软不吃硬,她越是如此,我越是不会困死在他们家。”
    陆燕尔默了默,心里五味杂陈,很不是滋味。
    柳姝娘遇人不淑,家中妾室众多,前婆母也不是好相与的,坏心肝的夫君死了,还得受前婆母的折辱威逼,可她即使独居此处,却从不悲春伤秋,也从不为过去这些糟心事悲苦伤心,依旧积极向上开心快乐地活着。
    比起柳姝娘经历的,自己有爹娘疼爱,公婆爱护,夫君体贴爱护,人生已然很圆满了,她只是被误诊为有孕,实非小产,除了月事稍有不调,哪儿哪儿顺。
    自己估计是被楼君炎宠的过于娇气了,这点点小事居然就想不开介怀如此之久?
    陆燕尔抬手揉了揉鼻子,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膏递给了柳姝娘:“这个好像是生肌化腐膏,祛疤效果很好的,你看我手腕上…… ”
    白皙纤细的手腕,肌肤吹弹可破,无半分瑕疵。
    “当初德清长公主划下了一道特别深的伤口,就是用了此药,现在一点疤痕都不曾留下呢。我这里还有一瓶,姝娘姐姐拿回去使吧,保管以后不会留疤。”
    柳姝娘握着手中白净的瓷瓶,手指微微用力,骨节似乎捏的泛白。
    楼君炎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宽慰陆燕尔,谁知她竟破天荒的笑脸相迎,甚至热情地接过他的披风,这番举动简直让他受宠若惊。
    要知道,这段时间虽没出现那天那般吓死人的情况,可她却是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。
    自己耗光俸禄送她礼物,她摸两下便扔开。
    亲自下厨烹鱼,她戳两下就说不好吃。
    变着花样翻新绵绵情话,她听两句就说好吵。
    兴冲冲告诉她升官了,她喵他两眼呵呵两声算完事。
    带她出去散心,她走两步就说人多。
    带她沐浴温泉,她脱了衣裳骂他不要脸。
    从没觉得自家乖巧听话的小姑娘会如此难哄,他知道她难受,浑身不舒坦,急需一个宣泄的口子,他便由着她去了。
    可她今日表现的如此温情,他反而觉得不太适应。
    “燕尔,你!”
    陆燕尔却挽着他的手臂,顺势依偎在他胸前,微仰着头,一双剪水秋瞳再无前些时日的呆怔,而是含情脉脉地凝着他。
    这小姑娘想干什么?
    蓄谋的引.诱?
    他微微低头,便能从微敞的衣襟瞧见小姑娘白皙悠长的脖颈,细腻光滑,曲线动人。
    喉/结顿时一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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