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> 穿越小说 > 首辅夫人又败家了 > 第54章 第54章春光
    “知错能改善莫大焉,有这等嚼舌根的闲工夫,不如多给自己的履历添笔画彩,出身不行,就才华来凑。若是既无出身,又没本事,翰林院就算混到头了。”韩向诺哼了哼,想了想,又多提点了一句,“官员冗杂,谁知道何时会裁撤?”
    “裁官?”
    众人一慌。
    韩向诺嗤笑一声:“慌什么,本官就随口一说。你若是翰林院不可或缺的存在,还怕裁官?”
    旋即,佛袖就走。
    能让这些浑水摸鱼的人警醒一番,自是好的。
    不过……
    想到楼君炎,韩向诺不禁朝御书房的方向望了望,也不知这小子什么造化,竟得了陛下和秦守正的高看。
    若非前日,景昭帝在御花园问及楼君炎,他也不会让楼君炎去送文书。
    御书房。
    茶褐香榧棋盘上,黑白棋子纵横交错,如皓月星子,黑夜白昼厮杀的尤为厉害,不知是黑子压过白子,还是白子冲破黑子的围困,破晓而出。
    景昭帝手执白棋,凝眉沉思,终是落在斩龙尾处:“几日不见,爱卿的棋艺见涨。”
    王宥将黑子落在收合之位,缓缓笑道:“承蒙陛下指教,臣的棋艺才能突飞猛进。”
    景昭帝眸色微敛,面上没什么表情,状似无意地问道:“此黑白棋子,像不像北漠与大晋如今的局面,是战,亦或是和?”
    “和,短期内必是和,北漠不比大晋繁荣昌盛,前些年的重创至今还未休养过来,他们战不起。”王宥举手抬足之间,又落下了几子,不动声色地让景昭帝吃了他三子,见景昭帝脸色稍有缓和,继续说道,“听说北漠有和亲之意,陛下意下如何?”
    景昭帝冷冷道:“北漠民风彪悍,大多粗鲁蛮横,土地贫瘠,多是游牧散居,居无定所,朕岂容公主嫁入这般蛮夷之地?
    大晋边境的和平,轮不到牺牲公主的亲事来维系。
    而且,景昭帝始终觉得靠两国联姻维系和平,是一种软弱的表现。
    王宥道:“据臣所知,是北漠那边派遣公主到大晋和亲。”
    “这样?尚可!”
    大晋皇子有好几位,随便哪位娶都一样,不过多个女人而已。
    景昭帝落下最后一子,旋即笑道,“爱卿输了。”
    “陛下棋艺无双,臣甘拜下风。”
    景昭帝开怀而笑,结果发现自己只赢了一子,胜负的愉悦感顿时大减,没什么可喜的。
    “陛下,楼修撰过来了。”
    “宣。”
    楼君炎进来,分别向景昭帝和王宥行过礼后,便恭敬地呈上文书,请景昭帝过目。
    景昭帝未曾翻阅文书,抬头看向楼君炎,淡淡问道:“可会下棋?”
    楼君炎回道:“略懂一二。”
    景昭帝伸手,指向王宥的位置:“走一局?”
    “微臣遵旨!”
    王宥起身,为楼君炎挪了座位,转瞬便由下棋者变成观棋者。
    景昭帝依旧执白子,楼君炎则手执黑子,面色沉稳,与君王对弈好不怯场,也并未因对方是君主便刻意退让妥协,下到越后面,景昭帝兴致越发高昂,每每将楼君炎的黑棋逼入死地,他总有一颗令人意想不到的活棋向死而生。
    看着盘上的星罗棋布,王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。
    楼君炎从第一子开始就在布局,看似是陛下将他逼入绝境,实则却是他自己故意置身险地,引得陛下对他一路追杀,杀的酣畅淋漓,丝毫没察觉出异常,反而龙颜大悦。
    就是他自己,也未必做到如此程度,景昭帝棋艺是不错,却远未到达登峰造极之地,可他偏生痴迷于下棋,赢得太过容易觉得无味,输的太难看又触怒龙威。
    自己每次绞尽脑汁让子,却还是被陛下给察觉了。
    若非身在棋局之外旁观者清,未必能看的如此通透,满盘皆让,却是不露痕迹,就算你说出来,也说不出他让在何处。
    因为,下一步便将上一步的痕迹完全抹去了。
    又一白子落下。
    楼君炎薄唇微勾:“陛下棋高一着,微臣自愧不如。”
    景昭帝看了一眼棋局,依旧险胜了一子,但却看不出哪里有谦让之嫌,确信自己赢得坦荡,当即便抚着龙须哈哈一笑。
    “爱卿棋艺也不错,与首辅不相上下。”
    楼君炎眼眸余光轻瞥了眼王宥,漆黑的眸几不可见地掠过一抹光芒,嘴上却说道:“微臣岂敢同首辅相提并论?”
    王宥礼尚往来,皮笑面不笑:“没想到今年的状元郎竟是个棋中高手,实在是高,本官未必有此等缜密的心思。”
    楼君炎面色依旧恭谨,做镇定状:“微臣方才尽顾着想着,如何在陛下的重重包围下博出一条生路?还好,费尽心神,焦头烂额,总算不至于输的太过凄惨?”
    语落,煞有介事地抬手,擦了擦额头的汗迹。
    王宥这才发现楼君炎额际的头发早已浸出了汗液,脊背上的衣衫也隐隐有被汗水打湿的迹象,心中顿时冷笑不已,好你个楼君炎,果真是棋逢对手。
    面上装着沉稳冷静,身体又装出一副紧绷的状态,来表现心里的焦躁紧张。
    从容与焦躁皆是伪装。
    你暗喻他心机深沉,他却道自己绞尽了脑汁,不过是为了莫要输的太惨。
    景昭帝自然也看到了楼君炎头上的汗,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几许,当即挥手便让王宥退了下去,转身将暗格里的流江水域工事图拿了出来,放在棋盘上。
    “这是你去年初入京城,呈给秦守正的东西,朕纵观朝野,唯有你堪当流江治水大任!”
    楼君炎心里咯噔一下,面上不显:“陛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    “这是你想出来的法子,由你去实施,方能稳妥。”景昭帝看着楼君炎,慢声道,“流江位于流江县,属于闽州地界,朕便任命你为闽州知府,定要替朕将流江治理好了。”
    闽州知府属于从四品,楼君炎如今是从六品修撰,看似升了两级,可却要远离京城,而流江没个七八年根本搞不定。
    这般长的时间,不知道京城会发生何事?也不知道景昭帝是否依然健在?若下一任皇帝并不重视流江水域又该当如何?
    景昭帝面色一沉,声音威严无比:“你不愿?”
    心思百转千回,楼君炎猛地跪在了地上,面露迟疑:“陛下,微臣并非不愿意,只是有一事不知该如何告知陛下。”
    “说!”
    “这治理流江水域的图纸确实出自微臣之手,也是微臣呈现给阁老大人,但这原稿却不是微臣所想,微臣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加改进了几处,有冒领他人功劳之嫌。”
    “是谁?”
    景昭帝没想到这竟然不是楼君炎想出来的法子,声音顿时冷了几分。
    楼君炎沉着道:“范世成!”
    “什么?”
    景昭帝倏忽站了起来,“他没死?”
    旋即,又不禁哑然而笑,怎么可能,范世成死的那样惨,怎么可能还活着。他若不死,流江的事何至于拖到现在。
    “陛下,微臣不知范世成如今身在何处,但微臣幼时长于吴兴,范世成与我外祖父是故交,曾经教导过微臣一段时间。但微臣尚小,对水利所学不多,这便是他当年留下的东西,微臣后来长大后,念及当年的恩师,想起他的尊尊教诲,便花了一年时间游厉各大江河,多次走访流江,才得以在他的基础上有所改进。”
    这东西是范世成的毕生心血,的确是他留给楼君炎的,只不过当时的范世成似乎预感自己命不休矣,企图让楼君炎替他保存好。
    范世成知道周毅对楼君炎寄予的厚望,希望楼君炎建功立业,成为国之大利,也知道楼君炎自小聪慧过人,终有一日会遇水化龙,他便希望楼君炎日后有机会,替他将流江的原稿交给可托付的人,永绝流江水患,造福百姓。
    但范世成却没想到,最后攻克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的人,却正是楼君炎。
    这个他根本没有教过几天的人,终会助他达成所愿。
    没想到楼君炎居然与范世成有授业恩师的关系,景昭帝怔了半晌,才道:“你既是他门生,承其衣钵不好吗?”
    “微臣自然愿意。”楼君炎朗声道,面色坦然而无畏,“只是微臣在国子监遇到了一个人,微臣发现他才是精通水利的旷世奇才,比微臣更甚,比微臣更适合治理流江。”
    “哦?谁这么让你推崇?”景昭帝被勾起了兴趣。
    “范仲!”
    楼君炎勾了勾唇,一字一句道。
    他不知道范仲是否真愿意一直呆在翰林院,一直呆在京城,但从那日范仲如此宝贝那些图纸,便足以看出他分明是极喜欢水利工事的。
    景昭帝想了一会儿,才想起来范仲是何人,说道:“就是这届的探花郎范仲?”
    范仲留给景昭帝的印象并不深,有楼君炎和顾辞珠玉在前,他哪儿记得住范仲。
    范世成?
    范仲?
    都姓范,可是有何关系?
    但范家当年近乎满门被灭,好像并未有遗孤尚存。
    “此事容朕再议。”
    景昭帝自得好好调查一番这个范仲,若真是范世成的后人,继承了范世成在水利方面的才智,自当重用。
    只是不知是否同范世成一样,不适合官场的尔虞我诈?
    正欲挥退楼君炎时,工部突然呈上了一道奏折,工部侍郎江宣怀家中老父突然病故,依大晋例律,不论多大的官,都必须丁忧三年。
    江宣怀自当辞官,为父守孝三年。
    工部侍郎这一位置自然就空缺了下来,正四品京官,而闽州知府乃从四品地方官,这差距可是千差万别,后面的造化也是截然不同。
    景昭帝看着沉稳内敛的楼君炎,心里已然有了计较。
    只是一切皆他调查好范仲此人,再做定论。
    “退下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楼君炎躬身退了出去,抬头,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御书房。
    拾阶而下,穿过重重殿宇,却不想身穿大红官袍的王宥正站在狭长的宫道上,冷冷沉沉地望着他,楼君炎淡然地走到王宥面前,按照官级行了个礼:
    “下官见过首辅大人。”
    王宥扯了扯嘴角,淡声道:“楼修撰,真是教本官刮目相看,今年的状元郎果然非同凡响,心计都用到了陛下身上。”
    楼君炎面无表情地说:“微臣只是忠君之事,食君之禄,为君分忧,不知首辅大人此言何意?”
    “既要揣着明白当糊涂,本官已无意多言,望你好自为之,君不可欺!”
    楼君炎眼眸微眯,云淡风轻道:“首辅大人此言甚怪,微臣何曾敢欺瞒陛下,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。”
    “投其所好?”
    王宥略微回味了一下,旋即佛了佛衣袖,怒而离去。
    楼君炎抬手,轻弹了弹官袍上的尘埃,嘴角轻勾,施施然地朝翰林院走去。
    案几上的棋局,分明是景昭帝所执的白棋险胜一子,赢了,却笑的有些勉强,只能说明景昭帝赢得胜之不武,王宥让的而已。
    景昭帝不喜欢输给臣子,想赢,又想赢得正大光明,楼君炎只好投其所好,满足了景昭帝想赢的光明些的意愿。
    一面华丽的八台盖撵迎面驶来,浅绯色绸绢包裹,轻纱绵绸迎风飘扬,香气靡靡,奢华有些庸俗。
    撵上坐的人不是德清长公主,又是谁呢?
    楼君炎背靠宫壁,低头让行,可哪怕他刻意掩藏自己的存在,德清长公主仍是一眼望见了宫道上皎如玉树的男子,扬手掀了掀纱帘,看的更清楚了。
    身姿挺拔,长身玉立,面容俊美如神,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儿郎。
    盖撵擦身而过,德清长公主放下纱帘,走远了几步,方才问身边的宫婢,语气轻佻:“那个小官是谁?”
    一身青色官袍,品阶不高,应是六七品左右。
    “奴婢听说今年的状元郎生的丰神俊逸,眉如墨画,刚进了翰林院,莫不是他?”宫婢回道,“对了,还有榜眼顾辞,谦谦如玉,有匪君子,也是进了翰林院,就他们长得最好,也可能是这榜眼郎。”
    “顾辞是顾魏的儿子,本公主认的出人,此人应该就是状元郎楼君炎。”德清长公主笑了笑,声音冷飕飕的,让人不自觉地打起了寒颤。
    “长公主……”
    “本公主的面首该换了。”
    “这楼君炎可是今年的状元郎,陛下怕是不会同意。”宫婢大着胆子禀道。
    德清长公主翘起指甲,细细打量着指甲上鲜红如血的蔻丹:“谁说面首非要养在府里,他当他的官,我做我的长公主,来一段露水姻缘也未尝不可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陆燕尔呆在府上,接连两天都心神不宁,心如乱麻,满脑子想的都是十六了,以及楼君炎压在她身上,哑着嗓子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呢喃。
    为夫可能饿太久了。
    饿久了。
    今天就是她的生辰,她真的满十六了啊
    待到下午,强迫自己练字以镇心神,结果字没写几个,自个儿倒是趴在桌案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    梦里,楼君炎紧紧地禁锢着她的身子,他们十指相扣,他专注而缠情的亲吻着她,吻过了她的发梢,她的眉眼,她的红唇,她的锁骨,吻遍了她所有的地方,那般令人灵魂都颤抖的美好,让她忍不住嘤咛出声。
    陆燕尔只觉得整颗心仿佛飘荡在空中,浮浮沉沉,唯有身上的男子才是她此生可以抓住的。
    万般眷念,无限回味。
    日薄西山。
    等陆燕尔醒来时,竟有一种恍然不知梦里身是客的错觉,莹白的小脸染满了红晕,比天际的云霞还要娇艳。
    她呆呆地摸了摸发烫的脸,突地感觉到身子的湿糯时,浑身顿时一僵,脸颊更是火烧火燎的发热发烫。
    陆燕尔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,这么想的,也是这么做的,她蹬蹬蹬地跑回房间,直接埋头藏在了被褥里。
    竟然做春/梦了。
    一晌春/梦了无痕。
    想到梦里那般羞/耻的画面,陆燕尔嘤嘤呜呜的,羞恼的真不敢见人了。
    “这般的春梦,以后该是日常了吧?”
    陆燕尔拱在被褥里,嘟嘟囔囔着,带着少女嗡嗡的鼻音,煞是娇憨。
    楼君炎走进内室,一眼就看到榻上不断耸动的一团,拱起的弧度如猫儿蜷缩成团一般,让人不免失笑。
    “不怕热?”
    他走过去,一把掀开被子,露出了毛茸茸乱糟糟的小脑袋,小姑娘先是懵了懵,旋即惊呼出声,猛地拉过被褥又裹在了身上,耸动的弧度比方才更大。
    楼君炎薄唇紧抿,眸子一下子变得暗沉。
    知道她慌什么,但他不可能放过她。
    扬手扯掉被子,强硬地将她揽入了怀抱。
    他垂眸看着面颊一路红到耳朵尖的小姑娘,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窘迫,低沉地问:“怕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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